【林秦】是风动（9）逆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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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渐晚，晚霞烧灼出天边一条华丽的金边，终于吹起了一阵略带凉意的微风。
18：30
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，林涛半靠着座椅，正在闭目养神。
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，林涛睁开眼，看向办公室门口。
“林队，这是你要的季凡家庭情况的调查结果，你看一下。”小黑气喘吁吁地跑进办公室，递给林涛一个文件夹。
林涛打开扫视了两眼，问道：“画面里抱孩子的人查出是谁了吗？”
“天网人脸识别查出来了，是季凡交往8年的男朋友——曹昌文，他有一个妹妹，年纪和王巧思差不多。”
这个时候，秦明也拿着一份检验报告走了进来，见林涛在便走向他，说道：“尸体发现时穿着衣服上有不属于死者的毛发，毛发细软，应该属于另一个孩子。”
林涛勾起嘴角，笑容里带着冷意。
“宝宝，你可能需要去跑一趟外勤。小黑，准备抓捕行动。”
20：00
季凡坐在审讯室里，完全没有了之前慌张不安的样子，镇定自若地环视着四周，不像是个接受审讯的犯人，倒像是来警察局喝茶来的。
林涛也不急，就把她放在那儿晾着。时间刚走过晚上八点一刻，林涛理清了整个案件的来龙去脉，剩下的，只是听她说出细节罢了。
20：30
秦明回来了，把带回来的DNA样本和采集到的指纹拿去鉴证中心进行比较。
21：20
林涛打开审讯室的门，坐在了季凡对面，秦明站在了单向玻璃前。
“给她倒杯水。”林涛对一旁的刑警说道。
纸杯装着的纯净水放在了季凡面前，她看了看林涛，端起杯子，慢条斯理地喝了几口。
林涛：“说说吧，姓名，年龄，家庭地址。”
季凡喝完最后一口水，慢慢地眨了眨眼睛：“季凡，26岁，龙番星洲花园15栋302室。”
林涛点点头，打开手上的文件：“季晓云，27岁，龙番市岗村人，”他抬头看着季凡，“曾经有一个弟弟，季小龙，5年前出了车祸，在露天停车场玩耍时不慎被撞倒碾压，全身多脏器出血导致死亡，而造成车祸的是王禄的司机。”
林涛一字一句念着手中的报告，每多说一个字，季凡的脸色就更白了几分，不过短短几十个字，听完，她的脸已经煞白如纸，放在腿上的修长手指更是神经质地在抠着雪白的裙子。
“这份报告熟悉吗？”林涛问，把手中的报告转到季凡面前，“还记得这张脸吗？”
报告上的照片与此时的季凡有些天壤之别，如今的季凡，脸变小了，眼睛割出了双眼皮，垫了鼻子，丰了唇，从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，一晃变成了优雅的白天鹅。
季凡无力地够了勾唇：“警官先生，你们这样有意思吗？”
林涛冷笑：“那你觉得怎样有意思？曹昌文我已经全都交代了，如果你还要死撑着什么都不说，你知道等待你的会是什么。”
季凡分指为梳将刘海向后抓了一把，长长出了一口气，慢慢讲述道：“你说的没错警官，我是曾经有一个弟弟。他有些调皮，有点熊，有时候会故意和我对着干，可是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很乖的。我们的爸爸在小龙刚出生的第二年就因为厂里的事故去世了，五年前，那时候我们的妈妈患了重病。我大学刚毕业，为了给妈妈治病，我白天去便利店打工，晚上去摆摊，弟弟晚上没处去，我只能带着他一起摆摊，就在王禄公司旁边的街边上，背靠着露天停车场。”
季凡用手支着额头，显得很疲惫：“小龙太小了，我那几天生意好，没管的上他，一个没注意他就跑远了。他一个人在停车场玩的时候，王禄刚好开车带他女儿回家……”
“王禄开车？”林涛打断了季凡的话，“报告上肇事者是他的司机李双诚啊。”
季凡露出了一个极其讽刺的笑容：“警官先生，您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，有钱能使鬼推磨，当然也能找个人给他背下这口黑锅！我跑过去的时候车上只有他和他女儿两个人，我亲眼看见他从驾驶室里出来看了小龙一眼，哪里来的司机？他当时正是事业上升的时期，怎么能身上背条人命呢？”
“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当时的证据，只有两个人的口供，行车记录仪被毁了，现场的监控摄像头莫名其妙坏了，缺乏决定性证据的情况下就给司机定了罪，赔了30万了事，他自己还是该怎么活就怎么活。”季凡定定地盯着墙，眼神都是空的，明明说出的内容饱含着血泪的泣诉，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，“可是我远远地看见了呀，他原本撞倒了小龙以后，小龙躺在地上还想爬出来，他下车看了一眼，又上车倒了一次，从小龙的身上碾过去。等我跑过去的时候，小龙就在我怀里……你知道吗，他就在我怀里，断气了……”
那仿佛用石头堆砌出的面无表情终于崩塌粉碎，两行清泪无声地落下，之后便再也止不住。
林涛一时间也陷入了沉默，悄悄在季凡的调查报告上画了个圈，打算再查一查季凡所说的话。
季凡咳嗽了几声，将泪水尽数吞进了肚子里，继续用清晰地声音说道：“我用他给的赔偿金整了容，改了名字，在他的公司从基层做起，一步步爬到他身边，为的就是今天。我原本是想亲手杀了他，可人死了，不就一了百了了？我怎么能让他这么轻易就解脱，他不是宝贝他的女儿嘛，那我就让他痛失所爱好了。”说着，她就笑了起来，笑得十分狰狞。
“曹昌文呢？他为什么会和你一起铤而走险？”林涛问。
“他爱我啊，他比任何人都爱我，”季凡嘻嘻笑着，“为了我，他可以做任何事，他愿意为我上刀山下火海。我又不要他杀人，他只要负责带他妹妹来冒充一下王巧思，再从医院接走他妹妹就行，你看，多简单。”
“不许笑！严肃一点！”林涛喝道，心里对季曹二人的未来一片惋惜。
“如实交代你们的作案方式和细节。季凡，你想清楚了再说，现在坦白你还有减轻罪责的机会，要是执迷不悟，很可能会重判。”
季凡说出了心结，此刻已经完全放松下来：“我早就有觉悟了。从王禄杀了我弟弟，气得我妈病情加重撒手人寰的那天晚上起，我就决定了，一定要让王禄也尝一尝这种撕心裂肺的痛，否则我也没脸去见我弟和我妈！”
“不过……”季凡迟疑了一下，抬头看向林涛，“曹昌文的确没有那个义务陪我一起下地狱……警官，我可以坦白一切，但我有一个请求。”
林涛：“你说。”
“我交代所有的情况，能不能让曹昌文判得轻一些，还有他的妹妹，她什么都不知道，她的所有行为都是我让她做的。” 季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哀求。
林涛有些无奈地摇摇头，“判得轻重，这得看曹昌文自己的表现了。至于曹昌文的妹妹，她还是无行为能力人，法律不会追究她的责任，但是你们，会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。”
季凡接过一旁民警递来的纸巾，低声道了谢，擦干眼泪后微微笑了一下，“我知道，我不后悔。”
